“90后”装裱修复师:让古画“起死回生”的人

发表时间: 2024-11-04 来源:BOB体育app入口

  7日,中国吉林网记者找到了古画装裱修复师栾天阳,探访破旧书画经过十余道繁杂工序后“蜕变”焕然一新的古老技艺。

  长春市朝阳区建平街上的慧院平日并不喧闹,而“藏”身其中深处的修复室,是屋内最安静的角落。推开门,一股樟木香气扑面而来,栾天阳在案台前,埋着头,正为一张残破的古画做着“抢救手术”。

  今年三十岁的栾天阳神情专注,动作利落干净。看似简单的流程,却处处蕴含着知识与技术。

  “每一幅字画都有自身特点,季节天气,温度湿度,光照强弱,材料优劣,都需要仔细考虑进去,一定要制定不同的方案,用不同的工具做专属订制的装裱修复。”栾天阳指着一个古书画的缺损,右手握着刷子,轻沾清水后,在破损边缘薄刷一圈,左手迅速粘盖上补纸,再用镊子撕去补纸多余部分,使之与缺损大小吻合。

  “这里面有很多讲究,书画修复是一个环环相扣的过程,每一个细节都关系着装裱和修复的成败。”栾天阳盯着刚补好的洞,“你看,所粘的补纸的接缝处,一定要精雕细琢到与原画作的厚度相同。”

  人们常常将修画装裱工作简单化,在栾天阳看来,这是外界对这个行业认知上最大的误区。事实上,书画修复体系庞大,不仅修复的作品历史跨度大、材料丰富多样,且技艺过程也十分纷繁复杂。修复师不仅要有纯熟的修复技巧,还要具备较高的美学素养。

  “一幅残破的书画咱们进行修补,首先要正面拼接。之后便要进行刮口,将薄厚不匀的地方刮掉,这里将直接决定修复工作的成败,就像外科医生处理伤口一样,稍不注意,就会对画造成损失破坏。最后还要进行全色,补全画心残缺,失色处的颜色,以及用毛笔接上古书画残缺之处的画意保证整幅作品的‘艺术完美’。这里极其考验修复师的绘画技法,鉴定等综合性的素质。”栾天阳表示。

  对于栾天阳来说,书画艺术作为装裱修复技艺的载体,其风格具有时代烙印。经装框修复后,作品可重复清洗揭框,具有可修复性,起到传承保护作用,具有较高的经济效益与实用开发价值。

  古书画修复是一个精细活儿,没时间的熬炼和极高的熟练度是做不到的,栾天阳经过了十年学艺,才能独当一面。

  修裱技艺不是一朝一夕就可掌握,熟识理论知识只是最基本的要求,更重要的在于实践和经验多累积,也需要实践过程中师傅对徒弟手把手的教授,在中国装裱修复大师张喜德教授的指导下,栾天阳学成了‘京裱’的传统技艺。“装裱修复的技艺主要是靠师徒间的口耳相传、口传心授,全色全多深,加多少胶,浆糊的浓度,每一张画的做法都不完全一样,它们不能也没法数据化和标准化,全凭‘临床’经验。”

  谈及当年为何会从事装裱这一行,栾天阳笑着说,原因很简单,当时就想着这也是一个行当,也算是一门手艺,而且每天能欣赏很多的字画,很有意思。“我在上大学之前就知道装裱修复行业,一张破损的书画在手中变得完好,这样的过程在我眼中既神秘,又有趣,像变魔术一样特别有意思,所以在仔细地了解后,自己就决定要选择报考装裱修缮专业。”

  吉林艺术学院是全国首家开设装裱修复专业的院校,报考的人少,学的人更少。“在我学习这个专业的时候,特别冷门,基本上没有人知道,我们装裱修复专业一届只有一个班,总共24人,但是现在从事装裱修复的人却只有我了。”

  栾天阳的生活和年龄相比显得老派,他把大部分时间泡在了工作室里,和一幅幅书画相处。

  比起物质追求,精神追求对于栾天阳来说更重要。从事书画修复这项工作不仅能让他近距离与自己最喜欢的事物打交道,而且当把一张很有价值特别残缺的画修复好后,给他带来的成就感和愉悦感也远比金钱所能给予的要多得多。

  “装裱修复是门很深的学问,它里面有无数可供人揣摩的元素,每一次翻开一幅旧画,仿佛都能看到前人提起毛笔细细描摹的姿态,能看到当时画家展开宣纸、思考画作的神态,能够体会到画下那一笔的深意。每修缮一幅字画,都像是完成了一个挑战,这种感觉让我难以自拔。”

  宽敞安静的栾天阳工作室内,有一面斑驳的裱画墙,送到栾天阳这里修复的藏品最后都会贴在墙上做修复、装裱。每次修复工作完成后,墙壁上都会留下一些痕迹,这些痕迹成了他修复工作的见证和印记。

  到目前为止,栾天阳已修复近千幅书画,他修复的第一幅画作就是徐悲鸿的《愚公移山图》,但最让他印象非常深刻的还是那幅族谱。

  这份族谱是由一位慕名来的顾客送来的,里面的字迹很难辨认,破损很严重,就像一堆碎纸片。“我对族谱这样的一个东西没有概念,我觉得我们是修缮字画的,修的是有意义的东西,什么是有意义的?不是说贵的、值钱的、名家的,但至少也要对这个社会和书画界有影响、有意义的。”

  自觉修复价值不高的栾天阳婉拒了顾客,但顾客三番五次地找上门来请求,让栾天阳意识到,这份族谱对他们来说,意义重大,深受感动的他决定帮助顾客去追根溯源。

  修缮完后,栾天阳看着一米多长的纸上那一列列的谱系、长长的名录和喜极而泣的顾客,栾天阳有了一种明悟,“这个族谱,对于这位顾客来说,是一个家族的根,是几百年的遗产。这种几代人的传承与古字画其实并无不同,我们装裱修缮这么多东西,不应以金钱或所谓的社会效益来衡量其价值,这次修缮让我找到了我工作的真正意义,这在我心中远比修缮名家名作的印象更为深刻。”

  “装裱和修复是一项极其枯燥的工作,现在学这手艺的人也慢慢变得少,我们作为这一辈的传承人,唯一的想法,就是必须要把这古老的技艺传承下去,不能把老祖宗传承下来的东西停留在我们这辈的手上。”中国是一个书画大国,可是修复人才奇缺,后备力量青黄不接,裱画材料紧缺的难题也迫在眉睫,慢慢的变多的材料濒临失传。

  “没有装裱修复,博物馆里所见的字画都将不复存在,如果没有装裱修复,我们的字画很难流传千百年。装裱修复是冷缺门,做的人很少。”栾天阳和记者说,时代变迁,现在许多高校都渐渐意识到设立书画修复装裱专业的重要性。(记者贾子尧 文/图)